见到楚言活生生地走出来,允礼又惊又喜:“楚言姐姐!”
楚言已换过装束,不再是仆妇打扮,穿上怡亲王福晋新做的一套出门衣服,富贵端庄,头发用一个白玉簪子挽起,脚上是一双绣花丝履。轻言笑语:“十七爷么?我都认不出来了。给十七王爷道喜。听说王爷勤恳能干,已是十三爷的好帮手,皇上的一只臂膀。”
允礼谦逊道:“姐姐取笑了。我才干平平,无过就是功罢了。”
楚言笑道:“能无过,就不容易了。”转向允祥,深深一福:“打扰十三爷,多谢!”
允祥一脸歉意:“怠慢,对不住!”
楚言温暖地笑笑:“十三爷别往心里去。”
允祥点点头:“是,你放心。”
目送楚言登车,在果郡王允礼护送下,往紫禁城而去,允祥在心里遥遥恳求:“四哥,你放在心里藏了半辈子的人回来了。请你好好待她。”
隔了多少年,她生命的轨迹又转回了紫禁城。可还有离开的一天?
踏入神武门,月光下的御花园宁静如水,恍如隔世。
“奴才何吉奉皇上之命,迎接主子。”
“何吉?你这些年还好?”
从小侍奉皇上的何吉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不想这位主子还记得他,不由泪花闪烁:“有劳主子记挂,奴才一切均好。皇上在位育斋等着主子,主子这边走。”示意身后跟着的两个宫女上前搀扶。
“你们前面带路,我自己走。”
“是。”深知这位的脾气,何吉不敢多说,命宫女小心地掌灯照路,自己走在她身侧:“这儿有个台阶,您慢着点。”
到了育位斋,另有一个太监迎了出来:“奴才高无庸,见过主子。皇上在屋里,请主子进去。”
门内渗出一股檀香,令她有些紧张有些害怕的心情得到舒缓。躲不过,就迎着往前走吧。楚言定了定神,伸手推门。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开了,一片明黄带着龙涎香的气味笼罩上来,她落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阿楚,当真是你!你还活着!老天保佑,你还活着!”
这个怀抱的温暖唤起了她的疲惫,这个声音的喜悦唤出了她的辛酸,她安静地伏在那个怀中,闭着眼,任泪水溢出眼帘,渗入那片明黄。
感觉到胸前的湿意,胤禛略略松开胳膊,轻轻拍抚她的背,象对孩子一般哄着:“朕知道,你受了许多苦。别怕,有朕在,再不许人欺负你。”
楚言被提醒,微微挣扎,脱开那个怀抱,单膝跪下去:“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胤禛拉住她,提起来:“这些虚的还是省了吧。让朕看看,变样没有。”
“自然变了。又老又丑。”
“朕比你还大了八岁,不是更老更丑?”胤禛拉了她到案边坐下,就着烛光细细打量:“没怎么变。像是比上回回来省亲时瘦了点。”
“烛光下看不真,赶明儿太阳出来,皇上就看见了,满脸皱纹的老婆子。”
“哪有女人象你这么糟践自己?”胤禛有些好笑,突然伸过手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拂过眼鼻额头。
楚言吓了一跳,感觉到那份粗糙。
胤禛放开手,笑道:“摸着还好,比朕少性多了。”
楚言四下打量,看见两尊小巧的佛像:“这位育斋改作佛堂了么?”
“嗯。”胤禛的视线始终凝在她脸上:“朕偶尔来这里读读佛经,打打坐。”
“这儿的佛经不再归摛藻堂女官打理了?”
“摛藻堂早已经不设掌书女官。你之后那两拨秀女,没几个真识文断字的,挑不出来。摛藻堂没了掌书女官,书册仍得有人照管,就挑了识字的太监。以后也没再选掌书女官,如今,摛藻堂也是由两个识字的太监打理。”
“这么说,我是最后一个掌书女官?”
胤禛点着她笑:“该说你顽劣偷懒,不求上进,断送了掌书女官之职。这宫里哪还经得起第二个你这样的?”
“如此说来,我还是大罪人?”
“赦你无罪。”胤禛眉眼都是笑:“你先说说,这些年都在哪里?”
楚言把对允祥说过的那一番话,又说了一遍。
胤禛皱着眉:“印度有什么好?你怎不回来?做甚么听阿格策望日朗的糊涂主意?他手下剩多少人?大清这么大,难道找不到一块地方养活他们?”
“那么着,不合适。”
胤禛知她心里有疙瘩,不愿让哈尔济朗到京城,也不纠缠这事,转而说起怡安:“策妄阿拉布坦求了几次,说阿格策望日朗的母亲病重,想见见孙女。朕想着骨肉亲情,人之天性,再三不准,有违常理。可巧,怡安也说想回去看看。朕就让她随着使团一块儿去了,说好见过她祖母就回。回程赶上冬天,路上会慢些。”
阿格策望日朗的母亲,她的婆母,善良温柔,身体一直不好。也不知她知不知道,她最爱的儿子早已化作白骨。也不知她知不知道,那一场兄弟斗争。楚言有些忧伤地笑道:“皇上说得是,怡安是该回去看看。”
见她果然没为此着恼,胤禛放下心,安慰道:“十三弟派了妥帖的护卫,一路上都预先让人安排好了。明日朕就派人传信,催怡安快点回来。”
“塞外的冬天不宜赶路,皇上还是别催了。该怎样怎样吧。我等了十多年,不在乎在多几个月。”她不得不回到皇宫,还是希望怡安能够“天高任鸟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