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夫人暴怒。
在和魏国公府扯上关系之前, 她是人人尊敬的老封君, 书香世家, 夫君是翰林院老爷, 学富五车, 大儿子两榜进士, 二儿子更是出色, 十二岁秀才,十五岁就得了湖州府乡试的第一名成了湖州府最年轻的解元,二十岁就高中二甲第一, 传胪出身,原本前程大好……
总之,他们家都是搭上了魏国公府之后才开始噩梦连连, 还沦为了勋贵和官宦人家的笑柄。
现在这个夏家生出来的东西都敢仰着头跟自己装模作样的讽刺自己, 作践夏家。
夏老夫人的脸委实扭曲得厉害。
以宓虽然只有四岁,但她是个观察力很强, 很敏锐的孩子。
夏老夫人的神色变化并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心里觉得, 这果然并不是个好人。
依瑶表姐说坏人都不会一开始就说自己是坏人, 你总要找着她们的尾巴踩着碾上一碾, 她们才会现出原形。
自已不过随意说了两句真话这个唤作“祖母”的人就现出了原形。
她才不要跟着她们去什么夏家。
这个时候,以宓还是个很实诚的孩子, 她心里这样想着,就这样表达出来了。
她仿佛完全没看到夏老夫人扭曲的表情, 仍是抬头很认真道:“所以, 祖母,如果只是因着我好看,或者要让我和于礼不容的那对兄妹熟悉熟悉去夏家,那我还是不要去夏家的,等将来您有其他的理由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去吧。”
以宓说完就又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然后转身迈着从容的小短腿退回到了她外祖母韩老夫人身边。
夏老夫人有一堆义正辞严的理由啊,可她现在最想做的是给面前这个转身离开只给了她一个优雅背影的小身影几个重重的巴掌。
让她趴在地上哭着知道什么是孝,什么是顺,什么是规矩。
夏大夫人已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在自己的婆母说出什么不可收拾的话之前忙尬笑了两声打圆场,那笑声突兀得像乌鸦叫。
笑完后夏大夫人就尖着嗓子道:“哎哟,这孩子这小嘴,可真……惹人疼。宓姐儿啊,你不喜欢那就不喜欢,但这接你回夏家啊,哪里需要什么这个那个的理由,你是我们夏家的嫡出大小姐,回家去住上些日子那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好了。”
韩老夫人不想再听下去,打断了她的话。
韩老夫人觉得,那夏家不知轻重的老婆子在她面前都能瞪着眼像是要把宓姐儿给吃了似的,谁知道背后能做出什么离谱的行为来?
她怎么可能让她把尚还不会保护自己的宓姐儿给带走?
韩老夫人淡淡道:“夏大夫人,当初两家和离的时候都已经说的一清二楚,宓姐儿十二岁之前都由我们国公府来抚养,你们夏家不得干预。”
“现在宓姐儿才四岁,你们又开始说什么回夏家去住天经地义?难道是觉得时间久了,你们夏家也将那女子明媒正娶了,过去的事情就扒不出来了,所以之前说过的话也就不算数了?”
礼法上来讲,以宓是夏家的女儿,魏国公府之所以能拿到以宓的抚养权也并不完全是以势压人,而是因为拿了夏二老爷和柳氏通-奸,害了韩氏早产的错处,夏家不欲把事情闹大,便只得妥协了。
夏老夫人脸上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臊得满面通红。
夏大夫人硬着头皮僵着笑脸陪笑道歉道:“老夫人,是我一时情急说错话了,让老夫人误会了,我们也是太过挂念宓姐儿,所以才想着接她回去住上两天,断断没有想把她接走的意思……”
夏大夫人连番道歉才算让韩老夫人的面色好看了些。
夏老夫人婆媳俩最后自然是无功而返,反是吃了一肚子的气,一个垮着脸,一个陪着尴尬的笑脸离去了。
不过以宓目视着夏老夫人和夏大夫人离去,小脸若有所思,心里可也没有半分得意。
韩老夫人喜欢女孩儿,她是韩老夫人亲自养在身边的,除了她,两个表姐韩依瑶和韩依玥也住在韩老夫人的院子里。
三个人同吃同住,同亲姐妹也没有分别,尤其是以宓和依玥两人只相差几个月,两人关系更是亲密。
此时舅母国公夫人曾氏待她也好得不得了,丝毫不差过对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
所以以宓在这之前还真没怎么感伤过自己的身世,她的世界圆满得很。
夏老夫人和夏大夫人的到来引发了以宓小小年纪下的第一次深思。
二月初。
诚郡王妃韩氏带着自己刚学会歪歪扭扭的走上两步路的儿子穆亦祥回了娘家魏国公府。
虽说是自己亲娘,以宓跟韩氏着实不怎么熟悉。
因为韩氏不怎么乐意见到以宓,前面说过,以宓她是个敏锐且小骄傲的孩子,她察觉到韩氏对自己的不喜,她便也不稀罕她,但凡韩氏回国公府,她便也有意无意的避着她。
但自夏老夫人和夏大夫人来过后,以宓又找教养嬷嬷重新温习了一遍夏家和自己母亲的故事,对这个被称之为自己“母亲”的人有了那么一点……好奇心。
于是这一日当韩氏陪着自己金贵的儿子穆亦祥在国公府的花园中歪歪扭扭的练习着走路之时,以宓就躲到了不远处的梅林下观察他们。
这便是穆元祯记忆当中的第一次见到以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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