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郑氏张嘴要说话,杨氏也不怕丢人:“咱们将军府和别的府上倒是大有不同,大嫂年轻寡居,却执掌府中中馈。儿媳想要给相公裁减衣服,都要经过大嫂的同意。”
“这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寡居的大嫂还插手小叔子的私人起居事务?”
她这话说得不可谓不诛心,郑氏立马怒喝出声;“三弟妹!慎言!”
杨氏不痛不痒:“我很谨慎,三房每花一文钱,上到交际应酬,下到子女束修,大嫂全都一一过问,就连三房做几件衣裳,大嫂都要着人来问个清楚。”
陆妍昕身边的一个侍女蓝鹊也道:“奴婢每次去领月例,管家总是推三阻四。前天奴婢出去买了一包饴糖,大少夫人身边的明霞还来问了几句。”
有了人帮腔,再看姜蝉的脸色,杨氏就知道今天这件事是八九不离十了,她掩着嘴笑道:“我们三房也是如此,每月为了月例往大嫂那儿跑好几次。要我说不如将月例每月一次性下发到各房,也省得我们总是来麻烦大嫂。”
姜蝉手里把玩着念珠:“那就从今天开始吧,一会儿你们自去公中领取这个月的月例。从下个月开始,每月初一领取各房月例,你们怎么花费就看你们自己的。若是自己手宽掌不住财,也不要到公中来哭。”
郑氏垂死挣扎:“娘……”
姜蝉拍板:“我心意已决,以后全都如此,每月第一天领取各房月例。”
杨氏拍马屁:“母亲英明,如此也省得大嫂烦心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安排自己的生活的,绝对不会让母亲和大嫂操心。”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郑氏知道这件事是势在必行了。
她如今心都在滴血,她就说今天这是鸿门宴,感情是在这儿等着她。上有计策,下有对策,她轻咳了两声:“母亲您吩咐的是,儿媳一会儿就将各房的月例分发下去。”
姜蝉淡淡笑道:“如此甚好,用饭吧。”
郑氏看着姜蝉之前给她布的菜,有些食不下咽:“母亲,儿媳膝下只有一个儿子麒哥儿,麒哥儿一人素来体弱难免有些寂寞。麟哥儿从小就跟在将军身边,小小年纪就稳重的很……”
她起了这个话题,姜蝉就知道她的意思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郑氏:“麟哥儿和麒哥儿只差一岁,儿媳想着若是麟哥儿能够和麒哥儿作伴就好了。”
萧晋廷想要说什么,却被姜蝉的眼神制止了,姜蝉好整以暇:“麟哥儿如今在大营待的好好的,你的意思是让麟哥儿以后不要再去大营,回来将军府安心做麒哥儿的小跟班?”
郑氏忙站起身:“儿媳万万不敢这么想,麟哥儿虽然在大营,但是每月总有回来的时候,儿媳想着让麟哥儿在回来的时候多陪陪麒哥儿。”
姜蝉:“麟哥儿一个月就回来两天,两天的时间就跟着他隔房的堂哥,不管自己的亲生父母?”
郑氏:“母亲说的是,是儿媳心急了。只是麒哥儿生来体弱,他也不是习武的料子。日后将军府还是要靠麟哥儿,若是麒哥儿和麟哥儿感情深厚,日后也能够多多照顾麒哥儿。”
姜蝉抬眼盯着她:“将军府的未来从来都不在哪一个孩子身上,麟哥儿的爹还活的好好的,用得着去指望他一个孩子?你想他们兄弟俩亲近我不管,但你若是再在麟哥儿面前说将军府的未来全都在他身上这样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郑氏没想到婆婆会说这样的话,当即就被震住了,她勉强勾起唇角:“母亲教训的是,二少爷还在呢,自然轮不到他一个孩子。”
姜蝉摆手:“我乏了,你们回去吧。”
大房和三房先后离开,屋内只剩下二房夫妻和姜蝉。萧晋廷总算出声:“多谢母亲为我们夫妻打算。”
姜蝉懒洋洋道:“客气了,伱一日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为你筹谋,没什么事情就带着你媳妇走吧,杵在我面前看的我眼睛疼。”
陆妍昕偷笑,她拉了萧晋廷一把:“娘,我们先告退了,相公,我们走吧。”
姜蝉使了个眼色,青竹去小厨房绕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老夫人说了,既然是叫大家来吃螃蟹的,自然不会食言。这是老夫人让奴婢准备好的,大房和三房那边也会送过去。”
萧晋廷接过青竹手里的食盒:“多谢青竹姑姑,我们先走了。”
屋内总算清净了,姜蝉斜倚在窗边的软塌上,月例分发到各房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该怎么办?想来这次郑氏该气的不轻吧?
果然,看着郑氏回去后就摔东西,姜蝉的脸色好看许多。气吧,越气越好,郑氏越生气,她这心里就越是爽快。
复盘着柳絮的一生,外人看着很光鲜,小小年纪就嫁入将军府,虽然是作为继室夫人。成亲不到一年就有了儿子傍身,儿子成人后又家庭和睦,子女双全。
虽然她不惑之年儿子早逝,但是将军府的小辈们都孝敬她,她一辈子都是风风光光的老太太。可这只是外人看到的。
别哪里知道她的痛苦?因着继室的缘故,老将军萧维从来都不信任她,只一心偏向原配嫡子。他费尽心思的为嫡长子萧晋航铺路,为了稳固萧晋航的地位,他处心积虑的为他谋划。
他对萧晋廷很少关注,但是对萧晋航却是无微不至。上到文治武功,下到穿衣吃饭,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在萧晋航的婚姻大事上,他也是求的京城的名门贵女,就是为了让萧晋航更有靠山。
而对继室所生的嫡子萧晋廷呢,他就是另外一种态度。他从小就告诉萧晋廷让他不要去和萧晋航争,萧晋廷想要读书习武,他一概不同意。
若不是柳絮本人还有些见地,再有她娘家的影响,萧晋廷早晚都会被萧维养成纨绔。
原本柳絮只当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谁让萧晋航命不好,年纪轻轻的就过世了?大房只剩下寡居的郑氏和一个年幼体弱的萧宴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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