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尘见到跟在小暖身边的尖嘴缩腮的太监,心就沉了一截。虽没有接到师兄的消息,但师无尘也能猜出小暖此次进京一定是肩负重要任务的。
师兄用师傅的行踪将建隆帝引开的目的,肯定是要救姬景清出琴鸣山,而且是非常巧妙地救,不能让建隆帝对上清宫更加猜疑。
依据这些时日袁天成的表现来看,师无尘觉得袁天成是知道他的丹药出了问题,怕建隆帝吃出事儿后会将他宰了顺道灭了他的师门,所以才自断一臂退出琴鸣山,并将祸水引到上清宫。景清接手炼丹后,建隆帝出了任何问题,袁天成都可以推脱干净,还能顺道坑上清宫一把,到时候他们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这该死的老东西!
师无尘思虑多日,觉得他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弄走景清,二是师兄亲自上琴鸣山,为建隆帝解丹毒。现在师兄没来,也没有传来搭救景清的方案,九清却进京了。
九清关乎师门兴衰,她的安危比景清还重要,师兄为什么选她进京?现在她让太监盯着,还如何成事?
师无尘闭目敛去烦乱,再抬眸时又是从容不迫的玄妙观主,“不是在济县发现了你师祖纸卷上所画之处么?九清为何在此时进京,怎不随你师傅去寻你师祖的行踪?”
不管为何,先将九清摘出来再说。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听到师无尘这么问,立刻把脖子拉长仔细听着。
小暖将兰花摆在师姑的桌子上,才答道,“第四庄的人送信回去说这边发现了解决落桃的法子,这是大事儿,我娘立刻决定过来看看。我们行李都打包好了,九清去跟师傅辞行时,正好赶上师傅要祭神,能发现师祖所画之处,纯属碰巧了。九清也想跟着师傅去查访师祖行踪,可实在不放心让我娘一个人出门,就照着原计划进京了。”
师无尘点头,“安人担着种棉大任,确实不得松懈。你将祭山之事,细细讲来。”
这事儿本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小暖一五一十地讲给师姑听,然后还好奇问道,“师姑,您说师祖真的会在济县附近隐居吗?”
门口的小太监恨不得半个身子都要歪进屋子里了。
师无尘总算明白为何建隆帝会急匆匆启程而去了。师兄祭祀引出天象,云开现师傅所画之山,好似冥冥中的天意一样。莫说建隆帝,连她听了都想马上启程去济县一探究竟。
这个或许真的是天意也未可知,九清本来就是顺运而生的人物。看着面前笑意融融的小丫头,师无尘忽觉心头的忧虑消了几分,或许这场危机真能由九清化解也未可知,“你师祖应是去过济县,他将那山画下来,应有些缘由。只是为何如此,师姑未亲见,也不好说。”
师无尘答建隆帝的问时,也是这样说的,这是她的真心话。不过她深信师傅画的那山上,一定啥都没有。
“那师姑怎么不跟着圣上一起去济县看看,或许真能见到师祖呢。”小暖继续跟师姑闲聊,迷惑门口的小太监,她要引出师祖,让邓进忠相信师祖就在京中藏着,然后她才好行动。
“观中事情多,我着实脱不开身。”师无尘与师无咎这两兄妹的分工非常明确,师无尘负责京城内,师无咎负责京城之外。再说建隆帝又没召她随行,师无尘想去也去不了。
小暖陪着师无尘聊了会儿,话题自然离不开师祖的行踪之事,然后才带着被她灌了一脑袋消息的太监悠哉悠哉地出了玄妙观,去她自己的道观。
天师庙香火依旧旺盛,庙里的几个道士精神头相当足,张玄清的弟子虚空快步从后院到前殿,恭敬地站在一旁。
小暖参拜神像后,静静地抬头望着师祖像,这表情引得旁边的小太监给小暖加了无数句旁白,恨不得立刻跑回去跟邓进忠报告一番他的大收获。
虚空上前一步,“师姑,请到静房歇息,这两月的账册请您过目。”
小暖先问那一脸精彩的小太监,“公公在前殿转转,还是随我去静房?”
当然跟着!小太监尖声尖气道,“洒家走了这许久也累了,跟姑娘到静房讨杯水吃。”
跟得还真是紧呢,玄舞眉头皱了皱。小暖则含笑带着他到了静房,让人上水后,便坐在桌后翻看账册。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吓一跳,开道观真是个赚钱的营生。来上香的人捐的香火钱,住宿、饮食费用等进项看着琐碎,但这两个月下来竟也赚了两百余两。若是这里的道士本事再大些可以出去做法事,赚的会更多。还有一点很关键:在大周开道观和寺庙,不用交契税!
小暖摸着小鼻子,难怪七师兄那么有钱……
合上账本,小暖赏了银子,赞扬了虚空几个师侄做事周到,又隐晦提了帮他们在师祖面前刷存在感后,被虚空等人的欢送出庙门。
下山之后,小暖上马车前还疑惑地忘了一眼人群,低声问玄舞,“你刚才可看到一个老翁?”
玄舞立刻四处查看,“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小暖慢慢摇头,“没有,就是觉得一闪而过,那老翁一脸有话的样子。”
在那里,在那里!小太监站在马车上四处踅摸,果然见到一个破衣老汉离去的背影,眼睛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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