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转了十几圈,听封江兆一声没咳嗽,姿势也没换过,心里更没底了。他小心地靠近栏杆,轻声唤道,“封大人,您睡了?”
封江兆依旧一动不动。
经验丰富的狱卒觉察到不对劲儿,立刻跑去请牢头来查看。牢头唤了两声见封江兆依旧不动,便命人去请今晚歇息在大理寺的金益昀。
白日里,审问了半日袁天成的死党,又看了半日卷宗整理材料写文书的金益昀刚刚睡下,听了这惊人的消息又立刻穿衣跑到大牢,命人打开牢锁,进去查看时发现封江兆早已没了脉搏。
有袁天成的前车之鉴在,众人心里都浮起一个念头:封江兆是真死了,还是想借假死脱身?
金益昀吩咐道,“传郎中、仵作!”
郎中验看过后,确认封江兆生机全无,仵作也说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金益昀询问,“他的死因是什么?”
仵作仔细验看了封江兆瘦骨嶙峋的尸体后,回道,“他身上没有外伤,面容没有扭曲痛快之色,只是双唇微张,唇色发紫,应是死于身体孱弱,心脉衰竭,呼吸难继。”
郎中也赞同仵作的说法,“大人,此人十指的指甲都是漆黑的,应是中了某种慢性毒,体内积毒甚深。近日他的境况一落千丈,又被判了斩监侯,想必因五内大怆压制不住毒气,才会如此。”
这是套很好的说辞,金益昀很满意,他可以按照这套说法到圣上面前交差了,又吩咐道,“着人严加看守,天亮了再说。”
待众人散了后,离着封江兆牢房不远的郑笃初看着封江兆蜷缩的尸体,身体也跟着发冷,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明日,忍不住双手抱住疼得要炸开的脑袋,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咳嗽。
第二日一早,金益昀进宫请旨。
听到封江兆跟袁天成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牢里,建隆帝也是疑心他诈死,“将他的尸体抬出去埋了,再派人暗中盯着是否有人来救。若是无人,十日后再砍掉他的脑袋。”
“臣遵旨。”金益昀口中应了,心里却替封江兆感到一丝丝惋惜。封江兆是建隆帝的心腹,几十年跟建隆帝形影不离,京中何人不买他的面子,那是何等的风光。不想一步走错,却落得如此下场。
“郑笃初的情形如何?”建隆帝又问。按照郑笃初的罪行,该判几年流刑发放出京的。不过建隆帝得知他中丹毒比旁人深后,便授意金益昀将他押在牢里不判,想看他的身体会有什么变化。
金益昀回话道,“臣令郎中尽其所能为郑笃初医治,但他的身体还是越发不好了。他时常头疼,食欲下降,口渴得厉害总要喝水。近日来,他的脾气越发暴躁,几次失控癫狂,猛力撞墙,若不是狱卒拦着,他早就撞得头破血流了。”
咳嗽、口渴、暴躁、易怒、头疼和无心饮食,这不正是几个月前他的症状么,一国之君若是癫狂失智力,国将如何?建隆帝用手紧紧握住龙椅上用金子雕刻的龙头,恨不得将袁天成和封江兆挫骨扬灰,“用最好的药为他医治,仔细观察他的症状。”
“臣遵旨。”
待金益昀退下后,建隆帝低头看着自己的十指,他的指甲如今颜色红润剔透、血气饱满,与几个月前生了纵纹颜色也渐渐发黑的指甲大不相同。建隆帝心中稍安,问道,“德喜,朕的身体是不是大好了?”
德喜非常肯定地道,“您饮食有增,龙行虎步。德喜深以为您现在的身体,与十五年前无异。”
十五年前,正是他三十多岁还未服用袁天成的长生丹,生龙活虎之时。建隆帝心情大好,“姬景清封回春真人,赏珍贵典籍百部,药材若干。并着他近日加紧炼丹,年前将丹药分作几份,给几个府里送下去。”
“是。”德喜笑了,“得了丹药,京城官员定会对您感激涕零,又要跪在宫前谢恩了。”
建隆帝就喜欢这个,愉悦地笑了几声,吩咐道,“今晚让郑美人过来陪朕吃酒,朕要试试自己的身子是否真的大好了。”
德喜立刻会意。
郑笃初关在牢里,右相和郑钧锋心中不安,此时圣上召郑美人侍寝,就是让他们明白圣上并未弃了郑家。只要他们识相,就不会再揪着牢里的郑笃初不放,任他自生自灭。
天章阁内,左相听说封江兆昨夜死了,也不觉得诧异,“着人严加看守,若是把他的尸体弄丢了,你我无法在圣上面前交代。”
金益昀连连称是,“封袁二人已死,此案在年前一定能结了。”
左相也觉得轻松不少,“再将那四个新抓的审问清楚,咱们就能过个好年了。”
两人相视而笑,只盼着封江兆是真的死了,不会再跳出几个人来挖他的尸体,给他们添麻烦,还要没完没了地审问犯人。
待到圣旨传来,得知姬景清获封回春真人,右相站起来恭喜三爷道,“姬道长获封,当真可喜可贺。”
姬景清虽然是小暖的同门师兄,但是右相这般夸张地向晟王道喜,却有些意味深长了,天章阁内几人都转头看过来。三爷觉得最近右相像条疯狗,逮谁都想咬一口,搭理他还不如大黄。三爷不理他,只问道,“何人去琴鸣山传旨?”
来报事的小太监很是机灵,“还没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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