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展顺利地好似在做梦。
周奕眨了眨眼睛,盯着眼前有些残旧的县衙大门,难道跟随他一年的衰神终于肯放过他了?
从京城到湘州的怀中县,他悠悠逛逛,迂回转侧一共走了一个月零七天。
每次路过大一点的城镇,就找些顺路赶车的人搭上一程;若没有顺路,就买上一头小毛驴优哉优哉自个走一程,搭车的时候再把毛驴或卖或送。
没有盯梢,没有追兵,没有可疑人物,别说山贼街霸,就是吃霸王餐的都没遇到过,真是……真是纯朴的古代生活啊!
周奕挠了挠头,真要过这样的日子?好像很无趣……
唾弃自己!真是人之初,性本贱!不太适应,呃,没关系,也许只是不习惯……
需要时间,慢慢会好的。
“你是喊冤,还是告状啊,堵在县衙门口,怎么,还想县太爷出来亲自给你请安不成?”尖酸的话从县衙门边伫立的人口里吐出来,震醒了正胡思乱想的周奕。
他转过头,满脸陪笑,“哪里哪里,小人是看着房子这么大,一时闪了神。这位官爷,这里的房子怎么大,一定很空,会不会招租啊?”
“租?!当然租,县太爷还指望着往外租房补贴家用呢。不过价格可不便宜。”门口的人转眼一脸市侩。
“那租钱……每月几何,租约多久呢。”周奕也换上一副商人嘴脸。
“租钱就是一纸卖契做牛做马,租约……就是一辈子。”
“那你自个玩吧,我不租了。”周奕说着转身就要走。
县衙门口的人猛地扑过来,手攀上周奕的脖子,身子窜上周奕的后背,腿盘在周奕的腰上,整个人死死的挂在周奕的身上,从背后咬着周奕的耳朵,一字一顿的挤出来,“由不得你不租,县-太-爷-我-强-买-强-卖!”
周奕作势求饶,“青天大老爷,快放了小人吧!”
半年不见,海宁长高了不少,此时长手长脚,重重地压在周奕的身上——犹如乌龟和它的龟壳……这让周奕有种永无翻身之日的感觉。
“不要……再离开……” 身后人声音急促不稳,话说了一半突然没了下文……
周奕刚想回嘴,忽然感觉到脖子后面凉凉的,不由得皱眉轻唤,“海宁?”
“这是我的家……”
在经历过那样的家破人亡,经历过那样的生离死别……又重新组建起一个家,不再冰冷绝望,不用再孤单影只……
海宁从背后抱着他,断了线的眼泪珠子顺着衣领一滴滴流进周奕的胸口,“我最后的避风港,不要,不要把我的家丢来抛去。我没有父兄那样坚强……永远不会那么坚强,我租的是一辈子,做我的家人就不要再轻言离开……”
“不会的,海宁,我不会的……”周奕转过身抱住他,轻拍着他的背,“因为孤单所以相遇,我会很珍惜……”
一个真心待他的朋友,受人牵挂,被人担忧,有人思念……
多么珍贵。
半晌,
周奕挑着轻快地语气,“快别哭了,是青天大老爷呢,让人看到多丢脸,会吓坏别人的。”
熟悉的怀抱,宽慰的话语,轻松的口气……海宁渐渐平静。
安慰住了海宁,周奕才发觉这么久也没见有人在县衙门口经过。话说自从他到这里,好像就没看到什么人。
这个……这个怀中县——他知道这里很穷——但也不能连人影都不见吧!
难道是个死城?
“才不会有人呢……我贴了告示,一个月内,任何人不许再县衙门口五十丈内停留,违者重责五十大板……我算好了你这几天就到,一直在门口等你。”
“……”
这孩子!当官才多久就知道以权谋私了?
真是……真是……
名师出高徒,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
晚饭后,海宁抱着一床薄被,走进卧室,往唯一的床上扔过去,“往后你就睡这里。”
周奕皱皱眉,“一起睡?没有别的……”
还未说完,海宁就摇头,“那些屋子基本就剩空架子了。这间是最好的一间,不漏雨不透风,不过夏天还好,到了冬天恐怕也……”海宁无奈的叹气,周奕这么畏冷的人肯定抗不住。
周奕环视四周,一组柜子,一套桌椅,床,还有两个樟木箱,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这算是最好?!
“天,这么穷!”
当初周奕为挑合适的躲藏地点也是做了番调研,他知道怀中县的贫困是出了名的,可到这个地步,他还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种贫穷程度的。
不过也不怪他,先不说跟着外公过的众星捧月,锦衣玉食的光辉时刻,就是当孤儿那会儿也算一种平实的平民生活。后来被选拔离开孤儿院,更是得到受精英教育的机会,任务、学习虽然繁杂辛苦,但是生活上倒是没有任何亏欠的地方。
所以总的来说,这个古代贫困县的现状,着实让周奕吃惊了好一阵子。
海宁铺好被褥以后,开始宽衣解带,周奕偷偷瞄了瞄他……无奈的叹口气,也开始脱外衣,穿着贴身的衣物,钻进被窝。
跟海宁一起睡,不能搞一级睡眠。
顾及海宁军营的经历,周奕一直尽量避免任何容易引起联想的各种举动。于周奕来说,身体上的羞辱远不及精神上的摧残更起作用,若他是海宁便不会在乎那军营里□□的两年。但思及海宁的学识、背景,还有军营里的那些粗人……他还是选择一种比较谨慎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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