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小睡起身后,软榻上只剩他一个,曾经淫靡的痕迹全然不见踪影,他也明显地被打理过了。
好像一场春梦……
周奕甩甩头,有些苦笑,这本就是一场梦。
走到外间,却意外地看见春梦里的另一主角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研究那城防图。
“你……”
“醒了?”罗耀阳抬头,直起身。
“我以为……你回去了。”周奕在这一刻心情忽然很愉快。
罗耀阳见他精神还不错,淡淡笑了笑,“过午了,你先去吃些东西。”
罗耀阳早上进来那会儿,只远远地看到周奕趴在书案上,四处散落着一堆珍珠、宝石、金豆子……还道他又玩什么新花样,直到刚刚才发现案上铺的是城防布局图——跟周奕曾经给他的那份‘赔礼’别无二致。
而那些他本以为是四下散落的宝石,摆放的位置其实极为讲究,当罗耀阳发现这一点时,他坐下,仔细研究起来。
周奕吃饱喝足了跑回来,看罗耀阳一副紧皱眉头的样子,“怎么,有问题?”
“我在想……什么叫伐谋。”罗耀阳点了点平面图,话里意有所指。
周奕一听这话,耸耸肩,“这么等太被动了,我想设个套先诱他们出手,出师有名,一网打尽。”
“这么快就没有耐心了?”罗耀阳把周奕揽在身边,“说来听听。”
闻着令他安心的味道,周奕理理思路,把心思转到公事上,“最好的反伏击地点有两个,皇城的北面,有墙垛,有树林,僻静……”
如此如此解说一番。
罗耀阳听完大致以后,略一思考,摇摇头,“不行,在这里设圈套太明显。你这不是反伏击,而是打草惊蛇。”
“我也这么认为。”周奕极为赞同的点点头。
罗耀阳闻言抬头,眼里闪过了然,“障眼法?”
“或者,确切地叫声东击西。”
想反伏击,最初的一步得诱使敌人伏击他们。
让燕王以为罗耀阳会在那两处以身为饵布置陷阱,诱他出手。
若能凭着这两个地方把燕王的视线和注意力都转过去,那他对他们其他的布置就势必会疏忽大意,深陷圈套而不知。
燕王这个人,应该有些耳目,且极善于把握时机,胆大,但似乎有些过于自信。上次他俩在竹林遇袭,似乎很能说明燕王的部分性格。
“你觉得这几个地方怎么样?”周奕继而指了三处放红珊瑚珠和一处珍珠的地方。
皇城墙外基本都是各部衙门的地盘,周奕指的这几个地方分别是三司衙门的办公地,至于摆放珍珠那处则是户部的钱仓。
“我还没有想好到底哪里更合适……”周奕点着皇城的西南——就是三司衙门,继续说,“这里楼阁林立暗角颇多,起码能藏上几拨人,但是内中势力庞杂,做到完全神不知鬼不觉,有难度。”
罗耀阳点点头,他明白周奕点出这里的意图——正是因为这是三司衙门,内中势力混杂,才是最理想的下手处。
如果能诱使对方在这里动手,然后再反击的话,到那时,他就有借口可以对朝堂大肆洗牌,彻底剔除其余人在朝堂的势力。
当然还有可能就是眼多手多,反伏击失败,后果难料。
再来就是户部的钱仓。
周奕滚着那粒珍珠,有些犹豫,其实这个最不适合他们反伏击,仅有的两点适合埋伏地还得给敌人让出来,剩下自然就没什么好地方可以藏人。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点,才容易让对手信服,更容易诱敌出手。
唯一让周奕觉得可以依赖的反击的力量是两里之外驻守的禁军,如果可以与风雷配合默契,倒也值得一试。
但还有问题……堂堂太子爷没事去仓库干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不是摆明了有猫腻吗?
而且事后也没什么好借口梳洗朝堂人事,毕竟参与者只有个燕王,连户部尚书也算太子的人,迁怒都不成。
这几处地方各有利弊,危险与机遇并存,但话又说回来,若是连起码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这种设伏岂不多此一举?
周奕已经左右摇摆了好久,当然,最终的方案还得罗耀阳自己决定。
罗耀阳的视线在几地来回逡巡,一时书房静得只闻呼吸。
“周奕,”
半晌后,罗耀阳开口,“你认为……燕王真会相信我会在城北埋伏他?”
“上一次在竹林他低估了我,弄的他被动至今,同样的错误他可能不会犯第二次……也许是我多虑,但……周奕,永远不要低估对手。”
“既然要设饵,那就设计两处,一明一暗。”
周奕一听便心领神会,明的是城北密林,暗的是三司衙门。因为明的一旦被燕王看穿,暗的自然会浮出水面。像三司衙门这么微妙的地方肯定会被燕王当宝一样的挖出来。
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拨开迷雾,但实际上却根本未识得他们的真面目。
那真正的圈套是要设在户部钱仓了?
但是如果把目标地定在这里,别的不说,就是合情合理这点上就让他们头疼。
首先,罗耀阳得有不得不去钱仓的理由;
其次,对手事先必须知道,得让他们有时间、有精力去事先埋伏;
再次,罗耀阳不能有任何所谓的‘准备时间’,一切事发仓促才能取信于人。
这样对手的偷袭才叫偷袭,他们的反击才叫防卫,才叫正义——毕竟燕王的目的明确,端的是不成功便成仁,不可能像大皇子那样,最后弄个闲散人当当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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