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台是国公府后花园正中间最大的建筑群,东西各三间厢房,北边连接爬山游廊,一路台阶往上走,大概一层楼这么高。高台之上视野开阔,正中五间正房,前后皆有抱厦。抱厦之前还有一大片空地,四周有围栏,地方非常宽敞。
这是国公府宴请堂的地方,上上下下,加上左右厢房能摆下六十几桌。也因为邀月台上视野不错,中秋家宴有时候也摆在台子上。
冬至也算是大节日,叶二太太早与章雨柔商议过要在邀月台吃饭过节,也把公主府里的三房人全请了,安宁公主也算给面子,一家四口全部都来了。安宁公主对冯氏的惨况多少知道些,不过她也是自顾不暇,太子亡故的打击太大,万启皇帝的身体也不太好。听宫里的意思,是要让轮流侍疾,过几天她也要进宫去。
另外安宁公主还有另一重心事,一直以来她在宫里的地位就属于过年的凉菜,有她没她都无所谓。直到现在太子去世,皇位有可能轮到三皇子,这让安宁公主心中升起了希望。但在太子刚过世之时,这个希望绝对不敢诉诸于口,脸上还要为太子的死十分悲伤。
国孝期间传不得戏子伶人,少了许多乐子,再加上冯氏的事在前,与杜家的口水官司外头闹得沸沸扬扬,叶老太太显得十分没心情。叶老太太也是担心自己会被冯家抱怨,同时也为冯氏捏把汗,要是冯家打算继续这门姻亲,杜家就是虎狼窝冯氏也得回去。
中午饭毕便散了场,安宁公主带着三房众人先走了,大房和二房的爷们也走了,叶大太太和叶二太太扶着叶老太太下台阶,众姑娘和冯氏,泰哥紧随其后。
“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们姐妹们一处在园子里逛逛吧,陪你们姐姐散散心。”叶老太太回身对众姑娘说着,扭头看到冯氏也是满心叹息,侯府嫡女,千娇玉贵的养大了,拿着丰厚嫁妆风风光光出嫁了,到婆家却成路上的野草,谁都能来踩一脚。
“是。”众姑娘答应着。
下头早备好软轿,叶大太太和叶二太太扶着叶老太太上了软轿,被指定陪客的姑娘们则是慢悠悠的走着。
“有好几年没逛过后花园,山石添了许多。”冯氏很想笑笑,但硬挤出的笑脸上有几分嘲讽,又有几分没落。她逛国公府的花园还是未出阁的时候,常来国公府做客,叶老太太十分疼惜。就是在家里,父母视如珍宝,姐妹之间也和和气气。
听戏,逛园子,泡茶,吟诗作画,针织女红那是偶尔才做的,半年剪个香袋,有时候一年才做了一个扇套。每天的生活都是那样的自在,笑容满怀,然后成亲了……什么都没有了。
杨婉真如何看不出冯氏的伤心,却只能笑着道:“茜妹妹和荞妹妹才来家里没多久,后花园还没好好逛过,不如姐姐领着我们都逛逛。”
这些天不是没说过安慰的话,就像隔靴搔痒,冯氏听完只是笑笑。逛花园对冯氏也许没啥帮忙,但园子里走走逛逛,总比在屋里闷着强。
叶芙装的咳嗽两声,一脸歉意的对冯氏道:“昨晚上着了凉,今天实在不能陪姐姐。”
冯氏无所谓的笑笑道:“妹妹自便。”
叶芙又给杨婉真使了眼色,杨婉真心中对冯氏十分同情,但叶芙叫她走,她也不敢不走,只得道:“冯姐姐慢慢玩,我去看看妹妹。”
冯氏笑着点点头,客气的道:“妹妹慢走。”
叶芙带着丫头走了,杨婉真紧随其后。走了一会,确定离冯氏一行人很远了,杨婉欲言又止的看着叶芙。
叶芙冷哼着小声道:“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冯氏不过是娘家侄子的女儿,就派孙子去出头,还在外头大传杜老太太如何刻薄。人家正主家里还没发话,就先把杜家给得罪苦了。要是真把冯氏搅和的散了,就像冯大太太那脾气,少不得抱怨老太太多事,就是旁人说起来闲话来也肯定会说国公府手手伸的太长。”
杨婉真低头不语,这些话肯定是叶大太太给叶芙说的,也不敢反驳。这些道理她如何不晓得,叶二太太管家理事这些年,经的多看的也多,对冯氏却只是劝慰,如何处理却是一言不发,都是怕别人家的事,料理不好,事后落抱怨,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冯氏这样确实可怜,理智上说叶老太太怜悯冯氏,现在对冯氏好一点,陪她多说说话,在叶老太太看来是懂事听话的表现。就是不为面子,同样都是女儿家,从感情同情冯氏也是情理之中。
花园里章雨柔,叶茜,叶茜,叶薇陪着冯氏和泰哥儿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叶薇稍后一步,神色淡淡的,冯氏和泰哥儿占了她的屋子,要只是一两天就算了,这都好几天了,冯氏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叶薇就有些不痛快了。她回二房是跟生母一起住,房屋窄小,十分不方便,又不敢抱怨,只想着冯氏和泰哥儿能早些走了。
“外头天冷,我们也回去吧。”冯氏说着,她晓得叶老太太是为她好,但这样冷的天,带着姑娘们逛后花园,要是哪个冷着了,岂不是她的罪过。
章雨柔看着冯氏却有几分着急,这几天冯氏话不多,姐妹们给她说话,她也答应着,问她什么她也会回答,但神情却是有些呆呆的。外头的流言一直在传着,杜老太太刻薄的名声是传了出去,杜家虽然没人送来休书,但也没有任何人来看看冯氏,杜家这么多亲友,嫡系旁支,没有一个露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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